人生不比歌谣,小可爱。

【革命机】【晴艾】Amazing Grace 奇异恩典(三)

3.

叮——的一声响后,身体走出了电梯。

 

这是谁的身体?他意识模糊的想。直到伸出手来,握了下拳才发现,哦,原来是在自己的身体里面。

 

他的身体走过一条装饰现代又雅致的走廊,停在了一个门口。他的手伸入公文包里拿出了钥匙,扭开门,走了进去。

 

为什么会回到自己以前住过的公寓?看到了通透的广面落地窗和屋内摆设,他的意识在身体里奇怪到。

 

那次事故之后,他在医院里躺了数月,把他认为这辈子该住的院都住完了。直到后来他躺在病床上觉得自己实在快要发霉了,软磨硬泡的求咲接自己出去。他这个“金嘴”律师的嘴皮都快磨烂了,才终于勉强劝动了咲她大家出马,来医院帮他要到了出院许可。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却不料咲开着她红色的三叉戟,一车把他载到了市区内最繁华地段的酒店门口。

 

“我们来这喝酒庆祝吗?”他走下车,看着望不见顶的酒店大楼不解的问。

 

咲伸出纤长的美腿,踩着高跟鞋踏出了车子,她姣好出众的容貌在一下车的时候就引来了路人们注视的目光,加之她穿了一身黑色的衣裙,剪裁出了她婀娜的体态,站在红色的跑车前面给人颇为震撼的视觉冲击。可没想到她说出的话更具有冲击力:“喝你个大头鬼!刚出院就喝酒不要命了?”她凶神恶煞的训斥道,转身把车钥匙交给了旁边等候的车童。那车童本来一脸惊叹、欣赏的眼光看着咲,可听到她开口说话的气势,足足被震惊到下巴都掉了下来。车童一脸惊恐的接过钥匙,逃跑似的钻进了车子。目睹了车童所有表情变化的晴人,突然有些同情对方胜过同情自己。

 

“我就说嘛,我一定很有自知之明的不沾任何与酒精相关的东西。”他陪笑道,接着探口风的小心询问,“那是为了感谢你接我出院,来这里请你吃饭的吗?”

 

“饭嘛,肯定是要吃的,不过是不是今天。我一会还有事要处理,改天补上。”咲说着抬了抬下巴,“你不是要回家吗?以后你就住这了。我跟酒店的老板打过招呼了,留了一套房间专供你使用,爱怎么布置折腾都随便。你以前公寓的东西也都搬进来了,直接住进去就行了。”

 

“哈?”他一下不能消化所有的文字,惊道,“那我以前的公寓呢?”

 

“卖了。”咲言简意赅的说。

 

“为什么?”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了,让他错愕不已。

 

“卖了就卖了,哪那么多废话。你住院这么久,房子一直空着,刚好我一个朋友在找房子,我就顺手卖给他了。再说,你出了事故,伤这么重,以前住的地方肯定风水不好,给你换换气。”咲说完就走进了酒店的电转门。

 

且不说自己出事跟房子的风水好不好有没有关系,要是真是这个原因的话,她这样转给她那个朋友真的好么。他边这么想着,边急急跟上,“可是说卖了也……那个公寓我还挺喜欢的,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因为那是我……”

 

咦,为什么非常重要呢……他摸了摸自己头。记不起来到底是因为什么对他来说很重要。

 

咲回头看着他,“怎么了吗?”

 

“……没什么。”他内心困惑的跟着咲走上了电梯。

 

等他参观完房间一圈后,咲站在门口说,“怎么样,还满意吗?”

 

晴人站在偌大的房子中间环顾了半天,最后确信道,“看来你跟这个酒店老板的关系确实非常好。”他犹豫了一下,“可我自己那个公寓住习惯了,就算这里好到无可挑剔,但突然搬到这里来也……”

 

“嗯?”咲扬声打断了他的话,低头把玩的看着自己那打理的精致非常的指甲说,“临出院之前,我记得医生特意叮嘱我,要是出现任何异常情况,就立刻送你回医院继续观察。”

 

“劳咲大律师费心了,转念一想,换个生活环境也是个挺不错的选择。”他立刻恭敬的弯腰说道。

 

咲轻哼一声,“你知道感恩就好。这是房卡,你慢慢熟悉吧。我要走了,有事打我电话。”说完踩着高跟鞋干脆利落的离开了。咲有着聪明漂亮女子多少都有的蛮横侍傲,但自从他认识咲以来,就知道那不过是她性格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在这些表象的后是她表示关心的方式。他清楚,自己住院后,事务所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咲在替他扛着。自己从父亲那里继承的这份家业,也多亏了咲才能继续发展壮大。对咲,他是发自肺腑的感激。只是自那之后,他再也未曾回过以前的公寓,当然也聪明的没有向咲去打探到底卖给什么人了。总之,就是无缘再见一面。

 

直到现在。

 

现在他回到了以前住过的公寓。奇怪的是,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直住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他的身体带着他走进了大门,手习惯性的将钥匙放在了门口盛钥匙的青瓷碗里。然后他向着里屋喊道:

 

“我回来了。”

 

他的意识在身体里惊骇了一下。我回来了?对谁说的?这个房间里还有别人吗?难道自己不是一个人住的?

 

他的身体继续带着他向里屋走去。心中的某个地方却在这时突然打起了鼓,有什么朦胧的敲击声,闷闷的在脑中响起。他穿着家居鞋的脚踟蹰不前,但身体好像被什么莫名的力量牵引着向前,他的意识挣扎了一下,还是顺应了自己的身体往前走去。他走过了客厅,走到了餐厅的区域,接着他走进了开放式的厨房里。周围暗暗的,什么也看不清,但是他的身体却很确信的走到了一个位置,然后他伸手环抱住了一物。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他充满歉意的说。虽然这句话并不是来自他自己的意识,但他清楚的感到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饱含了抱歉的心情。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抱着的是一个人,那人很清瘦,在他的怀抱里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对方肩胛骨的弧度,对方的身体带着淡淡的温暖。

 

周围的景象一下放亮了许多,厨房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可以看到光洁的白色瓷砖和色调柔和的橱柜。就好像是找对了解锁的关键一样,而这里面所有的景象都因这个人而存在,因这个人而延伸向更多的区域,使更多空间的模块展现了出来。

 

你是谁?

 

晴人模糊的想。

 

告诉我你是谁?

 

晴人非常急切的想要知道那人到底是谁,但对方就是没有回头。

 

心里那个闷闷的敲击声仿佛警告一样,越来越响,于是这个画面消失了,像是电视的开关机一样,变成一道白线后不见了。

 

空间的模块像巨型魔方一样转变,日月交换,光影交错,他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新的时间段里。还是在公寓的家中,不过这次是夜晚,他再次从外面回到家里。他的身体小心翼翼的走进卧室,没有去开灯,靠记忆中家具的位置来到床边,轻轻坐下。然后他撩起被子的一角,躺了进去。他在被窝里将自己的手暖暖和,然后小心的向前伸去,他探到了一个温软的腰肢,他将手轻柔的环了上去,揽那人到怀里,吐息般的说,“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对方的身体微微动了动,仿佛是知道他回来便安心了,于是接着睡了。

 

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和我有如此亲密的关系,而我又为什么会对他感到如此的抱歉。

 

对。是抱歉。深深地歉意。不,远在歉意以上的,是——愧疚。待他细细体会时,那种愧疚感像是铺面盖上的尘土,令他窒息般的要将他埋葬进黑暗冰冷的土里。

 

不、不——!

 

他的意识深深地拒绝到,心中那沉闷的敲击声如雷鸣般被无限放大,直到最后他的意识猛地抽离了他的身体。

  

晴人睁开眼睛,呆望着天花板。他转头看了看床头柜上的时钟,显示的是七点整,是他的生物钟把他叫醒了。

 

奇怪,刚刚是做梦了吗?可是,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刚刚梦里发生了什么?在醒来的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指间的流沙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窗外是白茫茫的雪,几乎不能视物。果然如天气预报里所讲的,暴风雪已经准时抵达这里。晴人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冰天雪地的世界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寒意,屋内的暖气让他觉得暖融融的舒适,特别是这个房间里装饰着温馨的米色墙纸,即使北欧的冬天看不见太阳,也不会觉得心情沮丧。

 

他脱下睡衣,换上米夏艾尔昨天为他购置的衬衫和羊毛衣,拄起拐杖走出了房间。洗簌完后,他站在镜前用水压着自己睡的乱蓬蓬的卷发,他总是没办法让那些翘起的发尾听话。学生时代时,这样卷翘的棕发似乎令他很受Omega们的欢迎,但在成年工作后,这样的翘发总是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要稚嫩上几岁。这让他苦恼了好一阵子,因为律政场上成熟稳重的外表才更吃香。但咲在听到了他对此的抱怨时,毫不留情的冷笑着说:得了吧,你看似年轻好欺的脸和一开口就叫人膛目结舌的实力才杀伤力更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他从此乖乖闭嘴。想到咲,晴人不禁想起自己那天丢失的背包里有他的手机,万一咲打电话来例行查访,他还得想办法先糊弄过去才行。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受伤又身无分文的滞留在了毫无身份证明的异国他乡,一定会立马勒令他返回日本,否则她本人直接开私人飞机过来将他捆回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晴人心下叹了一口气,决定暂时把此事往后放一放。他走出洗漱间,在一楼里轻声走动,他还不清楚米夏艾尔他们的作息时间,因此尽量不发出噪音以免打扰到他们的休息。他路过餐厅的时候,无意中瞥见了厨房里晃动的身影,他有些好奇的调转了拐杖的方向,往那边走去。

 

在完全看到墙壁后米夏艾尔的背影时,晴人有一瞬间怔在了原地。为何他会觉得这样的情景如此的眼熟?就像是突然踏进了时空的河流,在泛起的层层涟漪里做着同样一件重复的事情,那种奇怪的似曾相识感。

 

为何我觉得我们未曾相识,却已相知?

 

怀着这样的思绪,晴人向米夏艾尔走过去。看着那样清减的肩胛曲线,晴人产生了强烈的想拥那人入怀的憧憬。但他只是闭眼,仿佛是为了压下了这样想法似的垂下了头,再抬头时,他微笑着出声问好,“早安,米夏艾尔。”

 

可能是专注于手上的事,或是正在想着别的什么,米夏艾尔竟然并没有留意到晴人来到了身后,所以有些惊讶的回过头来。晴人看到米夏艾尔的表情反应觉得有些可爱,于是开口说,“你没有留意到我吗?我以为我离将拐杖练到出神入化的走路境界还要些时日。”

 

“不,”米夏艾尔双手撑在背后的操作台上,难得有些慌张的说,“我没注意到你的气息……我是说,走路的声音,很轻。”说完又加了一句,“你适应的真快。”

 

晴人微微奇怪的歪头微笑着看着对方,不懂为何米夏艾尔隐去了前面的说辞,但他只是顺着接了下去,“多了两个支撑点,意外的比原来的两条腿走路要更稳呢。若是有拄拐杖的赛跑比赛,我自信不会取得太差的成绩。”

 

米夏艾尔因晴人玩笑的话而缓和了表情,他放松了站姿,将头倒向一边的肩膀说,“相信学生时代的时候,两人三脚也一定是你的长项?”

 

早晨的时候才回想起学生时代的事,没想到会被米夏艾尔再次提起,晴人开怀的笑了笑说,“我倒是参加过接力赛跑,不过我不能把取胜的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就是了。”

 

米夏艾尔听了也跟着笑了。晴人将这份笑意收在眼里,他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道,“那米夏艾尔的学生时代又是怎样的呢?”他想要了解米夏艾尔,哪怕是一点无关痛痒的事情都好。

 

“我吗……”米夏艾尔转过头说,“我没有去过学校。”此话一出,晴人有些心惊,他以为自己提错了话题。但米夏艾尔接着说道,“虽然很多东西都是自学的,但有一个教会了我许多事情的人,大家都尊称他为“教父”。那个人收养了我,将我从孤儿院带了出来,让我成为了他家族的一员。”

 

“……我很抱歉。”

 

“为了令我想起了孤儿院的事?我完全没有印象了。”米夏艾尔摇摇头,不在意的说。“当我说‘教父’和‘家族’的时候,是否会让你联想到黑手党?“

 

“有那么一瞬,确实这么想过。”晴人诚实的回答,“但若是那样,我以后恐怕要改变对黑手党的认识了。”

 

米夏艾尔轻笑了一声说,“不过在我看来所有的家族都是一样的,一群人聚在一起,为了共同的目标和利益运作着,每一个成员都是其中的齿轮。不管是黑手党家族,还是从事着其他职业的家族,都是如此。血缘之间有着无法轻易打破的坚固纽带。而我所在的家族,将我纳为了其中的一员。收养我的人,视我为他自己的孩子,而他的孩子们,也将我视作他们的兄弟。”

 

“那真是非常的幸运。”晴人由衷的说。

 

“是啊。”大概是令米夏艾尔想起了过去,他说完便垂下了眼帘,静静的看着一处不再言语。

 

“能知道关于你的过去,我也感到非常的幸运。”晴人看着对方低垂的纤长浅色眼睫说。

 

米夏艾尔抬起头来看着晴人,却没有问为什么,只是说,“我该去叫哈尔弗了。”

 

“嗯。”晴人让开身体,目送着米夏艾尔离开了厨房。

 

哈尔弗走下楼梯的时候,顶着一头睡得蓬松的头发元气满满的向晴人打招呼。晴人不是第一次见了,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有趣的想着,虽然哈尔弗的头发像米夏艾尔一般细软,却不知道为什么在睡完一觉后发尾会卷翘起来,简直跟自己的头发一样难缠。早餐期间,米夏艾尔在空隙时替哈尔弗整理好了那一两绰翘起的发梢。

 

开始在这个家里生活之后,晴人很快就意识到米夏艾尔是个非常自律的人,他和哈尔弗都过着规律的生活。吃完早餐的上午时间,米夏艾尔会用来教授哈尔弗各类知识,午餐后,哈尔弗有固定的午睡时间,下午的时间相对自由,主要是用来开发哈尔弗各式各样的兴趣,或者只是简单的拼图玩耍。天气好的时候,米夏艾尔会带哈尔弗外出活动,但是在暴风雪来临的这段时间里,也只好闭门不出的进行着室内的活动。

 

晴人答应哈尔弗要教他学语言就真的打算着手做,首先要从最基本的认识音标开始教,音标卡是个不错的选择。米夏艾尔给晴人提供了可用的素材,晴人这才发现原来之前教哈尔弗认字的卡片都是米夏艾尔亲手制作的。

 

“这些都是你绘制的?”晴人拿起一张画着精美图案的单词卡吃惊的问道。

 

米夏艾尔回头看看,点了点头,“有时间便顺手做了。”

 

“甚至还亲手缝制了恐龙布偶。哈尔弗能有你这样的爸爸,真是个幸福的孩子。”

 

“只是尽我所能,给予这个孩子应有的爱罢了。”

 

米夏艾尔说的很平静,晴人听了却喉间梗塞的沉默了。独自一人、没有任何依靠抚养孩子的辛酸,不是没有经历过的人可以简简单单体会的。就像是没有见过战场的人,是无法真正理解经历过沙场战士的心内创伤一样。个中体会,只有自己知道。哈尔弗的身边虽然只有米夏艾尔,却可以轻易看出他正非常健康的成长着,性格开朗、无忧无虑,也非常温驯懂礼。这样的家庭即叫晴人欣羡不已,又令晴人难过异常。

 

他想说:“只有你一个人独自承担所有这些,太辛苦了。”但却说不出口。到底,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的话来呢。他既非至亲,也非好友。这些安慰感慨的话语,不过是划过水面的微风,无法企及到内里的一丝一毫。而米夏艾尔的坚强,自己又真的了解多少呢。于是这些话便滞留在了口边,沉积在了心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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